译文
我喝酒喝不完一盏,喝到半酣的时候更好。
坐着竹轿从湖上回来,凉凉的春风拂面而来。
走到孤山西面的时候,夜色就已经深了。
在梦中轻轻地长吟诗句,想好的词句马上就忘记了。
我还记得梨花村,依稀还能闻到缕缕暗香。
入城的时候,客人大多数都走了,
睁开睡眼猛然发现,河塘已经华灯初上。
路人在拍手嬉闹着,我就如同离开树林的獐。
这时,我突然发现,自己与世俗礼法、富贵人的意趣格格不入。
人生的快乐到底在于什么呢?对此我自己也很茫然啊!
注释
不尽器:谓喝不完一杯或一盏。
篮舆:竹轿,用竹子做的轿子。
苍苍:深青色。天色苍苍,已经入夜了。
清:排除睡意努力使自己头脑清醒起来(由于处在“半酣”状态,观以下“杂梦寐”可知)。
旋:一会儿。
梨花村:不一定有这个村名,以这里梨花多而云。
定:究竟。
亡:走了。
矍(jué):惊惧,急视。
麞(zhāng):兽名,即獐,鹿属,似鹿而小,无角,黄黑色。
山野姿:由于从山林田野中来,举止不合礼法的姿态。苏轼不止一次说自己有“野性”,自称自己是世农。
异趣:意为自己与世俗礼法、富贵人的意趣格格不入。
难自强:意为很难适应世俗礼法、适应富贵人的意趣“振作”起来,和他们一样。
策:打算,决定,此处意为出来做官。
未良:不完美,不好。
赏析
诗中“春风”句可见证时令。此诗实际上是苏轼的一篇生活速写。 开始二句,苏轼自己说饮酒的老习惯,这次饮酒也是这样。“半酣”,没有到醉的程度,然在朦朦胧胧之中。第三句说的“湖”点题,即西湖。第四句写“洒面凉”,因为酒半酣,面部发热,经春风一吹故如此。“行到”二句点夜。“清吟”二句仍然切“半酣”,诗人作着作着,又睡着了,但一会儿又醒了,所以刚刚得到一句,马上就忘了。清代评论家纪晓岚说这两句是“神来”之笔。“尚记”二句说到“梨花村”,苏轼此时大约自梨花村来,其时梨花已开,暗香依依,苏轼似以为此时自身尚在梨花村,还是写“半酣”。“入城”两句,紧紧扣住“半酣”,写朦朦胧胧中的思维。“睡眼”两句,写河塘人声鼎沸,苏轼自朦胧中开始清醒过来。“市人”以下四句,实实在在是妙文,写出了杭州的老百姓与苏轼作为一个通判这样的相当高的级别(对于一州来说是如此)的官员之间的亲密无间。“失林麞”写半酣的失态,欲藏而无处藏,而此正显示出苏轼极为真率的一面。在几千年的封建社会中,官吏能如此揭示自身,实属难得。此无他,胸中坦荡,毫无芥蒂之故。末二句,似乎是说后悔从仕,其实不然,苏轼如实录下此场面,正以其难忘,有记录价值,其内心正以此为乐。
创作背景
这首诗苏轼写于熙宁六年(1073)的春天。
宋代·苏轼的简介
苏轼(1037-1101),北宋文学家、书画家、美食家。字子瞻,号东坡居士。汉族,四川人,葬于颍昌(今河南省平顶山市郏县)。一生仕途坎坷,学识渊博,天资极高,诗文书画皆精。其文汪洋恣肆,明白畅达,与欧阳修并称欧苏,为“唐宋八大家”之一;诗清新豪健,善用夸张、比喻,艺术表现独具风格,与黄庭坚并称苏黄;词开豪放一派,对后世有巨大影响,与辛弃疾并称苏辛;书法擅长行书、楷书,能自创新意,用笔丰腴跌宕,有天真烂漫之趣,与黄庭坚、米芾、蔡襄并称宋四家;画学文同,论画主张神似,提倡“士人画”。著有《苏东坡全集》和《东坡乐府》等。
...〔► 苏轼的诗(161篇)〕菱溪之石有六,其四为人取去,而一差小而尤奇,亦藏民家。其最大者,偃然僵卧于溪侧,以其难徒,故得独存。每岁寒霜落,水涸而石出,溪旁人见其可怪,往往祀以为神。
菱溪,按图与经皆不载。唐会昌中,刺史李渍为《荇溪记》,云水出永阳岭,西经皇道山下。以地求之,今无所谓荇溪者。询于滁州人,曰此溪是也。杨行密有淮南,淮人讳其嫌名,以荇为菱;理或然也。
溪旁若有遗址,云故将刘金之宅,石即刘氏之物也。金,伪吴时贵将,与行密俱起合淝,号三十六英雄,金其一也。金本武夫悍卒,而乃能知爱赏奇异,为儿女子之好,岂非遭逢乱世,功成志得,骄于富贵之佚欲而然邪?想其葭池台榭、奇木异草与此石称,亦一时之盛哉!今刘氏之后散为编民,尚有居溪旁者。
予感夫人物之废兴,惜其可爱而弃也,乃以三牛曳置幽谷;又索其小者,得于白塔民朱氏,遂立于亭之南北。亭负城而近,以为滁人岁时嬉游之好。
夫物之奇者,弃没于幽远则可惜,置之耳目则爱者不免取之而去。嗟夫!刘金者虽不足道,然亦可谓雄勇之士,其平生志意,岂不伟哉。及其后世,荒堙零落,至于子孙泯没而无闻,况欲长有此石乎?用此可为富贵者之戒。而好奇之士闻此石者,可以一赏而足,何必取而去也哉。
我饮不尽器,半酣味尤长。
篮舆湖上归,春风洒面凉。
行到孤山西,夜色已苍苍。
清吟杂梦寐,得句旋已忘。
尚记梨花村,依依闻暗香。
入城定何时,宾客半在亡。
睡眼忽惊矍,繁灯闹河塘。
市人拍手笑,状如失林獐。
始悟山野姿,异趣难自强。
人生安为乐,吾策殊未良。
菱溪之石有六,其四为人取去,而一差小而尤奇,亦藏民家。其最大者,偃然僵卧于溪侧,以其难徒,故得独存。每岁寒霜落,水涸而石出,溪旁人见其可怪,往往祀以为神。
菱溪,按图与经皆不载。唐会昌中,刺史李渍为《荇溪记》,云水出永阳岭,西经皇道山下。以地求之,今无所谓荇溪者。询于滁州人,曰此溪是也。杨行密有淮南,淮人讳其嫌名,以荇为菱;理或然也。
溪旁若有遗址,云故将刘金之宅,石即刘氏之物也。金,伪吴时贵将,与行密俱起合淝,号三十六英雄,金其一也。金本武夫悍卒,而乃能知爱赏奇异,为儿女子之好,岂非遭逢乱世,功成志得,骄于富贵之佚欲而然邪?想其葭池台榭、奇木异草与此石称,亦一时之盛哉!今刘氏之后散为编民,尚有居溪旁者。
予感夫人物之废兴,惜其可爱而弃也,乃以三牛曳置幽谷;又索其小者,得于白塔民朱氏,遂立于亭之南北。亭负城而近,以为滁人岁时嬉游之好。
夫物之奇者,弃没于幽远则可惜,置之耳目则爱者不免取之而去。嗟夫!刘金者虽不足道,然亦可谓雄勇之士,其平生志意,岂不伟哉。及其后世,荒堙零落,至于子孙泯没而无闻,况欲长有此石乎?用此可为富贵者之戒。而好奇之士闻此石者,可以一赏而足,何必取而去也哉。